【红兴】居安（十四）
14.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郑思危从孙红雷家里出来，站在新城区稀疏的路灯边上用软件约了辆出租车。也许是因为这地方实在有点荒僻，还处于刚刚开始投入大量精力建设的阶段，等了半天才终于有司机愿意接单。他伸手摸了摸双肩包的背带，突然觉得这刚刚入夏的夜晚有点湿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身上聊胜于无的薄外套裹紧了。
真奇怪。郑思危在心里暗想。又不是第一次独自在晚上出门，怎么今天就觉得身后凉风阵阵，忍不住要流冷汗呢。
“你说什么？”另一边，孙红雷阴沉着脸重复问道。
“我说……之前我不是总跟你说，隔壁学院有个学生，上课的时候给我扔纸条，下了课还总在走廊里拦着我，死缠烂打一定要和我一起吃次饭，还说他特别喜欢我嘛……”张艺兴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看孙红雷的脸色，声音逐渐低下来，“……刚才我才发现，那人是你儿子。”
一口气把该解释的都说明白了，张艺兴如释重负。不过抬头一看孙红雷的眼神阴得像八百年没见过太阳，他又后悔说得太多了。
“看来我平时还是对他太好了。”孙红雷咬着牙从旁边拿起手机，打开电话界面就要拨号，“我现在就把这小子叫回来，当着你的面好好教育他，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哎，你别！”张艺兴看他真要把电话打出去，赶紧眼疾手快地扑过去，从孙红雷手里把手机抢了过来，“你别这么冲动，咱们俩的关系怎么和他解释，万一再被别的同学知道了，我还怎么在学校里混啊。”
“……也是。”孙红雷深呼吸几次，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不过没关系，别人家的孩子我管不了，自己家的还收拾不住吗。明天早晨我就打电话给他，郑思危他就是欠收拾，骂一顿能老实好几天。”
“……”张艺兴抿抿嘴唇，心里联想到学校里有关郑思危的几句传言。
其实郑思危在这几个邻近的学院之间说得上是小有名气。这人虽然脑回路清奇，但是在某些方面确实突出。他长得高，长相又是阳光灿烂浓眉大眼的那一挂，单论外表其实在人群里已经显得稍微醒目。而且郑思危成绩好，在这所格外崇尚绩点的重点大学里，每学期从未低于95的加权平均分基本可以被划归为天神下凡级别，属于期末周膜拜限定款。
其实单凭这两点并不足以让无事必定宅在宿舍的张艺兴耳闻太多，尤其对方还是其他学院的学生。张艺兴真正记住郑思危的名字，是在大一下学期。那时候学校举办了一场开放月活动，气氛烘托得很到位，上至社会各界人士下至学生远房亲戚都能来参加，那一个月学校里的状况可以说是其乐融融热闹非凡。有许多家在外市的学生家长甚至不顾路途长远特意买了车票来参与，从中大概可以看出这场活动的盛况了。
郑思危就是这个时候扬名全校的。在开放月活动的尾声，也就是最后一天的晚上，学校表白墙上有人匿名分享了一张照片，配文“晚上在一食堂吃完夜宵往回走，看到网球场后面有个男生坐在地上抹眼泪，本来无意打扰，但是实在有点帅。看他难过得很认真就没去要微信，如果有人能把他微信推给我，本人感激不尽。”
照片是晚上拍的，采光不好，镜头好像也有晃动，总之拍得很糊。照片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有个男生坐在网球场后面低着头用衣袖擦眼睛，不过被模糊的背景一衬托，显得像痴情男主角受了情伤急需好心人收留一样。
校园表白墙的影响范围可不小，两天之内这张奇葩照片不知被传送给了多少人，很快照片中人物的传言就与某个仅穿一条红内裤上大课的燥热学长齐头并进，传得沸沸扬扬。
张艺兴自然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同时也听说了与这张照片有关的好几个版本的故事。据说可信度最高的版本是这样的：郑思危同学虽然享有天才之誉，但内心脆弱，明明家住本地，却没有一个家属前来参加长达一个月的开放活动，因此在活动的最后一天晚上他情感崩溃，只好独自面对孤独人生。
张艺兴当时看了几眼，只是觉得这理由也牵强得很，不过他和郑思危不熟，也觉得随便揣测别人的痛苦不是什么好的举动，因此没有在意，很快就将这则谈资抛至脑后。
然而现在看着面前憋着一脸愤怒的孙红雷，又联想到那张照片里垂着头的郑思危，张艺兴突然觉得那种解释变得可信起来。孙红雷是成功的企业家，在他看来也是善解人意的爱人，但很可惜，似乎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父亲。
“呃，红雷哥你先别生气。”想了一大堆事情，张艺兴甚至忍不住对郑思危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缺爱的样子，要是明天一大早就接到孙红雷狂怒状态下的恐吓电话，岂不是要被吓得魂都飞了，“其实郑思危他也没有那么过分啦……最近已经收敛很多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其实不需要这么急着插手去处理，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你。”
“嗯，问吧。”过了这么一会儿，孙红雷其实已经比刚才要冷静一些了。他换了个姿势坐好，示意张艺兴可以随便问。
“其实这个还是关于郑思危啦……”张艺兴想了想，让语气尽量变得缓和，“你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之前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这个……”虽然张艺兴的表情很放松，孙红雷心里还是有一种欺骗的愧疚感，“其实我是怕你接受不了，打算晚些再告诉你的。虽然这个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其实我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啊？”
（未完待续）
说句题外话，只穿一条红内裤上大课的燥热学长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安保人员到教室让他把衣服穿上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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